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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自http://scottelse.pixnet.net/blog/post/23582281

Dear K:

「直到我後來不斷移動後,才攪動了這個記憶噤聲的區塊。」---鐘文音,少女老樣子。

五月初去了一趟菊島,我想你已經從我發佈在Flickr上的照片得知了。從開始到回來,真正做功課是在回到台灣開始整理旅行中所攝的照片時,我一邊確認這些照片的拍攝地點與名稱,才把澎湖弄懂。

這並不是太誇張的事,因為到目前為止我也尚未把馬來西亞搞懂,即使我距離馬來西亞之旅大概半年的時間。出發前天晚殺到中友買兩件短褲時發生一個插曲,服務人員問我為什麼要挑短褲不看長褲,我說要去澎湖玩,她當著其他店員都在現場,馬上唱起潘安邦外婆的澎湖灣,如此熱情卻有點小嚇到。最後買了Anessa防曬乳,回家特意繞至藥局買暈車藥,打包好行李已經十二點多,距離起床只剩六個小時的睡眠。

這種出發前的採買,回想有那麼一點木蘭詩的味道:東市買駿馬 西市買鞍韉 
南市買轡頭 北市買長鞭

休假三天前要將手邊正在進行的專案活動進度提早完成,每天每天都是12小時的全班,原本安排的休假也被挪到其他的時間---只因要開會。漫長、毫無重點、討論經常失焦的會議,令我滿腹牢騷,卻不得不出席,真想介紹那些大頭們看一本書:開會開到死。幸好,幸好菊島之行隨之附加的驚奇以及驚喜超過預期,或許更進一步精準的說:我原本毫無預期,僅僅為了可以離開台中放風而單純的感到開心。

L說,旅行將是友誼的試煉場,與天數無關的旅行期間,原先能忍受、視而不見不當回事的銳處,被移動的力量放大再放大,摩擦生怨懟。抱怨睡得品質、抱怨吃的不合胃口、抱怨景點安排不如預期、抱怨花費超出預算、抱怨動作太慢大家都等他一個、貪小便宜,總想從同行友人身上撈錢.....旅行結束後,兩人的友誼也跟著劃下句點。在回台中的高速公路上問L:下回是否願意與我一同旅行?L答:為什麼不?那當下,不免浮現百萬小學堂裡的小學生們,在座位上揮舞著雙手、吆喝著:選我選我。

老實說,我還滿開心的。

旅途中所留下的影像,假使未能如此行一般,在記憶新鮮時撰文記錄,我想只消沒幾天就忘記當時瞬間凝視的感動,吉光消逝。莫夏凱的《我的異國靈魂指南》給了我啟示,是以旅者/他者/外來客的觀看,重新發現這座生活其中,集體記憶/失憶的島國。我指的並不是美食專欄那類,不斷搜尋引介各地美食,以味蕾作為再發現的重要感官,而是觀看生活的方式。一如在他方,我總感受那兒的綠地特別,但,國光路上的行道樹也相當不錯。

我真的是熱愛旅行嗎?還是我只是害怕一成不變,害怕停駐原地不前?

面對日益匱乏的生命經驗以及(寫blog的)熱情日趨遞減,除去工作上業績磨人耐性漸失與溝通障礙愈築愈高,益發的深入書本、雜誌裡汲取面對同事或顧客身上沒有的,另外的世界。他們/她們認為我不同,我自顧自的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,玩著說著寫著自己的故事,還不太清楚跟這世界妥協的方式,勉力寫自己私密的事。最終,失去聯繫,無法分享。

《游牧醫師》是黃信恩實習暨服役的移動記實,我想起自己等著分發下部隊的新訓中心生活,我在成功筆記本上寫滿密密麻麻關於部隊(等待宅配而暫居物流中心只有編號的)生活的不適應及觀察。最終適應了部隊生活後,那種洞悉以及辨別的能力則消失,再也不見其特別之處。我打回凡人。剛踏入社會開始工作,我依然有那種觀察以及描繪的熱情,漸漸的,生活像是空洞化的海綿,越來越無法吸收更多的生命經驗,不斷的汲取相同的水,腐朽。還好,還好我還能夠讀、還想要讀、還願意讀。

《旅行,旅行去》一書,主人翁最終哪都沒去,沒離開。

最近我也常在辦公室與同事大聲討論今年員工旅遊要上哪、要去哪,但,時候未到;一切就處在「計畫出發」中,永遠的進行式,不變的ing。我一直想離開,不願停在某地僵化,我口中的「那裡」,或計畫出發的「目的地」,似乎不是最、最、最要緊的,而是我們終需行動(終將離開)。

第一天抵達澎湖處理住宿問題後,我與L及高中同學(他正在花嶼服役)前往吉貝。從北海遊客中心搭金巴達快艇前往吉貝有一高壯猛男同行,著短褲背心頭戴漁夫帽,獨自一人。

對於形單影隻的移動者,我不願投入過多的目光,因為我也曾有過那樣的旅行。幾天前,有人問我為什麼非交女朋友不可,我說,因為單身者總是被排擠,或許有錢男人可以是黃金單身漢,女人於是敗犬。反正多數才吃香,一個人總是孤孤單單。不喜歡快艇的汽油味,不願坐在涼爽可遮陽的船艙中,選擇在甲板上,船行而海風拂面。那猛男不願進入船艙裡的心情多少能夠理解,情侶、同學、朋友、同事、家人......集體結伴移動的空間中,孤獨的旅行者更形突兀,可,我仍想再次一個人旅行。

在快艇上,拿LX3拍船駛過留下的白色痕跡一如海面上的飛機雲,心裡塞滿了等會對吉貝島的期待以及接下來兩天行程的歡欣,但,未包含晚上的花火施放。寫過了,那是預期以外的驚喜與禮物,當漆黑的夜空開出一朵朵煙花可比白日所見的天人菊花海更加迷人,除了芒果熟了為象徵外,夏天悄悄的近了。三天的旅行雖然有安耐曬的加持,但毒辣的烈陽仍狠狠舔過我和友人的肌膚,重則曬傷一如熟透的蝦子,輕則底擋不住炙陽的全日攻擊,硬是在戴著太陽眼鏡的我的臉上留下反白的影子。

約莫一個星期後黑色素沈澱,赤身裸體的在浴室鏡面中瞧見自己兩色人的模樣,那小麥色既是澎湖的顏色,也是記錄。身體記得我曾經離開過,就算細節漸漸消失,身體對我說:我在澎湖,天氣晴。

祝福你,芭達雅之旅愉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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